机深教浅,效果适得其反

疏文:增结者,《净名经》云,有二比丘犯根本戒,发露求忏,优波离为依律定罪,疑心不释,净名言:“汝毋以常法扰乱其心,重增此二比丘罪。”永嘉拟之萤光,谓不能开其迷暗,而反增益之也,明卑之则机深教浅故。《弥陀疏钞》

此段疏文是叙说第二类情形:卑浅的法门,对根机深厚者不唯不得其益,反被扰乱心性,茫然失措。兹引《维摩诘经》二比丘犯重戒的公案。有二比丘结伴住阿兰若寂静处,一比丘入聚落托钵乞食,一比丘在寮房散心露形而卧,被一采薪女瞧见,生起淫欲心,盗行不净行,事毕撒花而去。比丘卧觉,疑犯淫戒,向同伴比丘叙说。此托钵比丘,瞋恨此采薪女,便追赶欲打。此女恐怖疾逃,堕坑而死。此比丘心疑惧犯杀戒。二比丘自觉羞耻,不敢问佛,便向持律第一的优波离尊者发露求忏,咨问决疑,希望得以免除淫杀罪咎。

优波离便依据声闻戒律,解说此二比丘罪过的轻重,告诉他们哪些罪轻可以忏除,哪些罪重不可忏除。时二比丘听闻,疑惧之心未能释除,并生后悔出家之心。

时维摩诘谏言:“尊敬的优波离尊者啊,你不要以寻常悔罪法扰乱其心,再增加这二比丘的罪咎了。应当直接除掉他们疑悔恐惧的罪恶感。所以者何?罪业没有实在的体性,乃因缘所生,不在内(六根),不在外(六尘),也不在中间(六识),十八界中觅其罪福,了不可得。一切诸法皆因我们内心的虚妄之见而有,其实如梦中所见一样,醒后即空。也如阳焰(春日旷野蒸发的雾气),远看似水,近看则无。又如水中之月,如镜中之像,全不是真实的,都是由妄心之镜所映现的,是从心里的妄想所生。若能了悟此理,令心安住于诸法的清净实相,才称得上是如法奉持如来所制定的律行。若能如是了知,才是善解如来宣说律法的真实义。”

时二比丘,闻维摩诘所说大乘实相忏,疑惧与忧悔之心顿然息除,豁然开朗,发无上菩提心,并发愿说:“愿一切众生,都得到维摩诘大士这样的无碍辩才。”证知,优波离奉小乘“律仪戒”,不能解除二比丘的疑悔。维摩诘奉大乘“慧解脱戒”,二比丘乃大乘根机,一闻便悟,淫杀二罪之疑悔,顿然消除。所谓“罪从心起将心忏,心若空时罪亦灭。”不但罪灭,无上菩提心亦发。

唐永嘉玄觉禅师(665—713年),早年修学天台止观,后参访六祖慧能大师,于某夜开悟得证,作《证道歌》,其中偈云:“只知犯重障菩提,不见如来开秘诀。有二比丘犯淫杀,波离萤光增罪结。维摩大士顿除疑,犹如赫日销霜雪。”意谓一般人只知道犯了重戒会障碍菩提,却不知道摩诃衍中,如来还有甚深微妙的秘诀——实相忏法。这两个比丘误犯淫戒与杀戒(并无犯戒动机),优波离按照声闻戒从事相上来结罪,如同萤火虫的光亮,不能开解此二比丘的疑惧迷暗,反而重增二比丘疑悔罪结(疑佛戒律过严,后悔出家),此则是“重增其罪”。维摩诘大士用大乘圆教实相忏法,顿然释除二比丘的疑惧之心,犹如赫奕日光消融霜雪一样。

又《证道歌》偈云:“勇施犯重悟无生,早时成佛于今在。”佛陀在世的时候,有一勇施比丘犯了根本戒,他即把三衣挂在锡杖上,高声唱言:“我犯重罪,谁为我忏?”至一尊者精舍前,此圣僧尊者针砭:“推罪性,了不可得。”勇施比丘言下豁然大悟,即往西方世界成等正觉,号曰宝月如来。可见对大乘圆机行人套用浅法,不能应机化导。唯圆顿机法相应,方得实益。此优波离“萤光增结”公案,正是阐明卑浅之法对根机深厚者,犹如隔靴搔痒,法不应机,效果适得其反。